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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膽麥走,死孩仔!

確定我那時約一年級,七、八歲,因為堂哥春福還未被接回台北。我堂哥寄養在我家許久,他什麼時候來我家,似乎是從我有記憶來他都在我家。他要上台北回他父 母親那裡時,當天天氣好,正值暑假;天空真的很淨、很藍。四伯父依舊抹著髮油、穿著襯衫(謝子,諧音)的打扮,哥哥則是學生服的打扮,很「光鮮」。我躲起 來哭了許久,「台北那是什麼地方啊!比羅東還遠還遠還遠,是吧?」一次,甘仔店的兒子欺負我,我媽媽說她看到哥哥氣呼呼的衝回家裡拿起竹篙,待要出門前, 媽媽問他做什麼,他說他們欺負弟弟,要去跟他們拼了。那一天我真的哭的很傷心,像這樣哭是我親愛的祖母過世才再有過。

由於耕作和氣候的關係,南部稻子總熟的早、然後中部、然後北部,宜蘭應該是最後熟的,我想跟宜蘭天涼有關。養鴨的人總是買了小鴨,在中部開始「放牧」。因 為當時割稻子都用鐮刀,一撮撮的割,抱起稻穗在打穀機那裡將穀粒打下,如果打穀機的後槽滿了,要裝袋、縫袋,然後一袋一袋運回家,再倒出米,鋪在晒穀場上 曬。不管是割稻或是打稻穗,稻穗總會多多少少掉落在田裡,所以養鴨人家會將鴨子放牧到田裡,讓牠們覓食。那時的種田人家也不會介意鴨子在他們田裡吃掉落的 穀粒,反正穀穗發芽了也是糟蹋。就這樣一塊田又一塊田,一村落又一村落,一縣市移到另一個縣市,餐風露宿過著。養鴨人家總是搭起簡單的帳棚,流浪式的生活 起居。待游牧到宜蘭時,鴨子也成熟了,近秋天時,他們大概將鴨子直接賣給當地做鴨賞的店、食品公司或大批發市場。宜蘭的鴨賞自古有名,有其特別製法,其中 以甘蔗煙燻是很重要的步驟,我想因為鴨賞的關係,我們對鴨的重視和消費大,所以養鴨研究所設在宜蘭。

在農村裡生活不少人都相當節儉,有什麼可以廢物利用或再回收的,大家都會盡量做。稻穗也是,像我們這些在當地的小孩經常會去撿一些農作物,它們都是在市場 已經賣不掉或人工採收划不來的前提下被人遺棄在田裡,例如太小的蕃薯仔或稻穗。所以農忙一完,撿稻穗的日子也正式上場。如果正值暑假,大家三五成群邊玩邊 撿、樂在其中。田裡的白鷺鷥很多,經常一整群,另外還有牛、黑鳩、「紅屁股」,相當易見。

因為撿稻穗的關係,我們與養鴨人家成為了「宿敵」,我們要和鴨子競爭搶稻穗。老實說我們不是鴨子們的對手,當養鴨人家用他們的長竹篙空中一揮,一群群的鴨陣便越過田埂,到另一個田區覓食,食量及覓食的能力相當驚人,不稍片刻,清潔溜溜,一粒不剩。

當時我總討厭趕鴨人家,因為他們,使得我們少撿了很多稻穗,我經常想若沒有他們「攪局」,我們一個暑假下來少說也可以撿個一米籮。也因此這樣的「恩怨」, 很多次都差一點演出「全武行」。在揀穗旅途中,我們有時得和鴨子搶「先機」,搶過頭時,不免氣急敗壞下想法子驅離或用腳拽它們,效果實在有限,若養鴨人家 眼一尖,一個逮著,他長篙一揮,頗有架勢,邊舞邊「綽」,「好膽賣走!!幹XXXX」。當然由於幾次的遭遇,我們都已經知道如何對付他的「長篙」功,我們 總是以「放射狀」逃離,如羚羊對付非洲獅子般,當然我們更狡猾的是,若誰逃離較快或較遠,停下腳步,回頭「ㄍㄟ」他幾句,他有時停下腳步,回頭追你幾步加 上幾個「幹」字。總之,每一次,最後大夥散了以後,會在某個地方集合,有些人會先走人,有些會繼續撿稻穗,有些人索性就玩起遊戲來。

宜蘭的夏季常下雷陣雨,天會驟然變很黑,風也來了,可以輕易聞到雨在空氣中的味道,鴨子白白的一群一群,長篙頂部的白色塑膠條,帶著「趴趴聲」,更顯的有對比,加上一兩三聲「ㄡ~~」,感覺很「藍色」卻有活力,不是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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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tangsl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1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