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大早,阿婆總會來到學校,靠近廁所洗手台那裡洗滌,再踱回操場邊、
「巨鏈部」旁、有竹圍稠密遮蔽的屋子。日復一日。

上了國民學校,每天都得經過學校的糾察隊的突檢,他們總是會躲在校門口邊兩水池邊的樹叢裡(我們學校是沒有鐵門或欄杆,只是個簡單的入口,和都市裡的學校 的校門口很不同,後來宜蘭很多學校都設計同樣的校門。),突如其來的檢查包括指甲,手帕,講方言(河洛話)或登記遲到同學等等。要逃過他們的「找麻煩」, 就是上學愈早愈好,這事在我自己擔任糾察隊員後就改善「許多」。

由於我家的位置離學校遠,所以我得六點左右出發,冬天會晚一些。我們總是會聚到本福家等其他同學,再經過「大懶趴」的家門口。每次經過牠家,「大懶趴」就 會立即奪門而出,衝過前門小徑對我們吠叫,撕牙裂嘴一番,這是每天的戲碼,對牠或對我們而言都習慣了,總是該做的動作得做完,才能再上路。

有時去了學校蠻早的,就會看到阿婆在洗手台洗東西,我不曾聽過阿婆講話,由於她的衣著並不整齊,頭髮斑駁,行動又有一點像「秘雕」,確實讓人覺得有些毛毛 的。學校除了老師外,校工是唯一和她接觸的人。校工是韓戰那一批「不自由吾寧死」的老兵,他的手臂上真刺上了這些字,和課本的內容一樣。他還跟我們說他大 腿中了幾槍,邊說邊指給我們看。他的腔很重,我們時常一知半解,有時學他的講話的樣子 「號~號~號」「號地」。

學校的後面有一大片的菜圃(往後會介紹這一部份),在菜園的後面是竹圍,竹圍沿著一條灌溉水溝,直連到阿婆的家。三年級的美勞課,老師要我們用泥土捏人像 或動物,上課的地方是在阿婆家的門口旁、菜圃邊,因為那裡有許多泥土可用。這是第一次我這麼靠近阿婆家。阿婆家是間古厝,相當破舊,屋內一片黑鴉鴉,大門 敞開,只見一個明顯的木牌立大廳,似乎是祖先牌位又像是墓碑牌,四處無人,聽院外一個水缸。大家「戚戚初初」的你一語我一語的,「你不曉得嗎?」「什麼 事?」「那裡面有個棺材」「是麼?」「這裡常有怪事發生」就這樣,愈來愈多有關阿婆家的傳說。「很多人都看到,晚上操場出現有多東西進進出出的。」「田在 附近的人也都有看到。」「也不曉得為何有放一個棺材在客廳,是要嚇人嗎?」「唉阿!聽說是阿婆的丈夫」「那牌子是她丈夫的嗎?」「誰知道!」

我沒有聽說過任何淒涼愛情的故事,也沒有弄清楚到底阿婆為何要麼這麼做,是有任何習俗要她這樣,還是她沒錢去埋她丈夫,或者那棺材根本沒有人躺在裡面,而 是阿婆的。只是如此一來,讓我更不敢一個人在「巨鏈部」玩。六年級的時候,大家整頓竹圍時,一直整理到阿婆家時,同學都不想要自己分配到阿婆的那一區。雖 然沒什麼怪事發生,唯一的意外是同學在處理阿婆的竹圍時,不知為何地掉落到阿婆的屋子屋頂上,屋頂上有許多破洞,他可以直接看到裡面,還是黑壓壓,什麼也 看不清。傳聞繼續傳,在一屆屆學生中,畢業的畢業。後來回母校,竹圍沒了,菜圃沒了,「巨鏈部」拆了,阿婆家也消失,阿婆去哪了?上台北投靠親戚,有人這 麼說。早死了,也有人這麼說。再來的學生,也沒有這份恐懼和傳說。

很多人都說操場的地方很不乾淨,很不乾淨。

我仍有點點點相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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