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木麻黃和大葉胺的暑假,背景才算齊。我專愛木麻黃,特別在夏天有一些風的情況下。聽說木麻黃的引進造成海岸生態的改變,影響不小,可是在柯林村的我那是化外事。我喜歡站在木麻黃底下或爬上樹去聽風聲,還有透過濃密細枝化的葉子尋求刺眼的光線,有一種虛幻,世界和平的虛幻和活著很舒服的虛幻,到現在我仍會做類似的事,只是什錦的心情,很難像十一、二歲的我簡單,但是確定仍是份享受。大葉胺則是另一個戲碼,在風中飄著特有精香味、高高壯壯的大葉胺,大而厚的葉子是我們做「藏鏡人」的道具。人從廣興橋頭一下至柯林,很難忽略一棵棵高高挺挺的大葉胺站立路旁,特別是在柯林橋旁的那一棵。坐著公車從羅東回來,看到它時也是按鈴時,這事爺爺教我的。在炎炎的夏日裡,大葉胺長的更稠密了,樹蔭是過路休息的絕佳點,連好心茶都安置在它底下。易鬆落的褐色樹皮,相當軟,背靠著樹並不會難受。在家附近的一棵大葉胺是我們玩Dian-Bom-Yian(西部人說避相找或捉迷藏)的做鬼處 (一、二、三。。。一百、頭前、後壁,邊無藏,抓到做三次鬼)。這樣在大葉胺下度過不少暑假日子,好像米飯吃不膩似的。

夏夜是螢火蟲的舞台,閃閃亮亮的。白天呢?捉牛角「ㄨㄞˇ」(天牛)則是大事之一。這牛角「ㄨㄞˇ」或許在南北台灣長的有些不同,在宜蘭小孩喜歡捉約略有三種,百分之九十看到的牛角「ㄨㄞˇ」是全身漆黑,有白色班點在背部,觸鬚像雨傘節黑白相間,大的牛角「ㄨㄞˇ」有時像小孩手掌般大小(從頭至尾)。由於外型相當奇特,特別受到喜愛。牛角「ㄨㄞˇ」喜愛棲息在木麻黃,因此我們經常爬木麻黃,只是木麻黃的樹皮較堅硬,經常一個不小心滑手或滑腳的,擦的四肢脫皮流血,但是尋找牛角「ㄨㄞˇ」的意志相當堅定,回家抹一下面斯力達母或三馬軟膏,再回頭試試運氣。牛角「ㄨㄞˇ」顏色突出外,它的喙子像鋒利的剪子,一開一閉相當嚇人(有誇張效果),讓人更加喜愛,因此我們在互相炫耀自己的牛角「ㄨㄞˇ」時,這一部份也是重點。

另一種牛角「ㄨㄞˇ」喜愛在小灌木叢裡棲息,頭和翅膀是藍紫色,身體卻是橘色,對比相當大,在陽光底下翅膀和頭的部位相當耀眼,它們的大小只有約一、一點五公分大小,相當嬌小,女同學們特別喜愛。在後操場的菜圃後面有一叢叢的小灌木,同學經常可以在那裡找到它們。這嬌小型的牛角「ㄨㄞˇ」,不知何時變成極受喜愛的寵物,同學爭相捕捉,不分年級,一下課全擠到菜圃,小灌木叢裡,上上下下都是人,很熱鬧。一陣子後,流行退了,才還給它們原來的平靜。由於只是流行一陣子,所以很多人不知道這一種牛角「ㄨㄞˇ」。

最後的一種只有某些男生喜愛,特別是要表示自己很勇敢的男生。它也是可以在木麻黃樹上找到,數量沒有第一種牛角「ㄨㄞˇ」的多,由於型態上有很大的差異,例如它的身長經常會超出十公分或十五公分以上,外型黃、灰、褐構成,我們都管教它毒天牛,沒有台語發音的名字。是不是有毒,我只是道聽來的,這事得考證一下。外型的兇霸樣,不討人喜歡,捉它的同學只是為了表示自己很「勇敢」吧?平時,男同學經常捉一些田鼠、蛇或其他動物到學校嚇人,特別是嚇女生,班上的小小的騷動似乎會讓人帶來一點「歡笑」,或許因此樂此不疲,這毒天牛自然被放在嚇人用的項目中。對我來說我非常不喜歡毒天牛,事實上心理總有一點點害怕,但是不能形於色,因此每每有同學捉到,我一定努力地湊過去,偶而表現一番,例如小心翼翼但有很快速地摸它的觸鬚一、兩下,就收回,然後露出無所謂的樣子說「阿通,你要捉回家浸藥酒嗎?」「對阿!阿通的阿公,阿旺師的國術館裡有好幾瓶,浸毒天牛的酒罐!」「你也有看到」「我也有」 「聽說可以解毒」「什麼毒?」「都可以啦!」,你一嘴我一嘴的,好像很上道般。阿旺師的國術館裡,確實有很多奇異的藥酒,除了蛇、蜈蚣外,還有這毒天牛。我阿爸也是屬於阿旺師國術館一員,因此我也曾經見過這樣的藥酒,幾十隻的毒天牛漂浮在酒裡,很嚇人、倒胃口的。做什麼用?我一直沒弄清楚。

穿上拖鞋、汗衫、短褲到處去溜達,這似乎是暑假裡大家不變的服飾時尚。手中帶著味全花瓜罐子,裝進幾隻喜愛的牛角「ㄨㄞˇ」或綁著棉繩的金龜子,才算上道。

現在見了木麻黃,心坎裡總是問自己。

「有沒有牛角ㄨㄞˇ?」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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