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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不是在軍中開始吃大鍋菜、數饅頭。自農村托兒所到小學,我就開始數了七、八年的饅頭。

營養午餐是柯林學校最大的特色,學校的廚房被指定為宜蘭縣的學校示範廚房。廚房媽媽經常是某一戶子弟的母親來擔任(給薪的工作)。廚房四四方方的,在福利社隔壁,和教室不算連在一起,比較靠近操場。廚房的內部真的窗明几淨,儘管早期沒有特別好的設備,仍然是乾乾淨淨。後來買了自動饅頭機、紫外線殺菌機及超級快速火爐是我六年級快畢業時的事。除了廚房媽媽整理廚房外,六年級女生都會利用下課到廚房幫忙,這一種訓練是女孩子必須的,至少那時的鄉下人認為如此。其實有時男生也會差一腳,學校老師並沒有強迫我們,大家其實都蠻主動去幫忙。

我們的營養午餐的最大特色是很多菜都是我們自己種的,所以一個月的營養午餐相當合理,在五年級前是八十元一個月,後來陸續漲至三百元一個月,但還是很便宜。

很容易想像在農村的小學,在校唸書的子弟大都是家裡務農,對於田裡工作並不陌生。由於學校後有一大片的地,不知什麼時候開始種菜,總之我進了學校就參與種菜的工作,尤其是三、四年級後。

舉凡大部分的菜我們都種過,高麗菜、燕菜、菠菜、莧菜、小白菜、茄子、大白菜、冬瓜、絲瓜、地瓜、葫蘆瓜、豌豆、四季豆等等,不勝枚舉。從犁畦,整菜谷溝,鬆土,播種,施肥到收成,全由學生自己來,老師會在旁指導一下,坦白講我不太有什麼印象,老師如何指導我們,因為很多人老早都知道怎麼做了。記得最深的是,六年級時,我們利用鋸下的竹子,搭了絲瓜架長達近六、七十公尺,當絲瓜成熟時,同學會從瓜棚底下穿過,無數的絲瓜,懸在棚下,壯觀極了。陽光從絲瓜葉間瀉落,地上斑駁,加上隔壁木麻黃的風颼聲,非常生動。

如果早上上學忘記帶鋤頭來的話,中午學生可以回家拿,不能睡午覺。我幾次都忘了拿,其實是想在大家都在學校時,我一個人卻可以在校外逍遙並且可以大膽講「台語」的感覺。當然,屢次忘了帶也是會付出「代價」的。另外學校有幾把鋤頭,有好有壞,當老師交代好下節課要「勞動服務」時,有些未帶工具的同學準備好動作,下課聲一響,猛衝出去,往工具室擠,男生女生都一樣,「先排先贏!」「喂!不要插隊」「跟老師說!」「喔~跟老師說,講髒話」,就這樣各種的情況下,大家湊合湊合,每個人最後應該手上都會有工具。

三、四年的同學力氣較小,只需要帶鐮刀就可以,有時沒有除草的工作,就是澆肥。這澆肥和這幾年在強調有機蔬菜栽培比較起來,我們的方式當時是非常「有機」的。有兩個同學會特別被老師重用,一個是舀肥;一個是登記桶數。前者要很精準的舀起「肥水」到同學的水桶中,後者要公正的登記桶數。如果同學不小心打翻了「肥水」,得要再跑一趟。有時肥水會濺出或潑到自己身上,也只好自認倒楣,我想沒有同學沒有這樣的經驗。因此我們的蔬菜長得非常好,當然另外我們也做堆肥,除下的草和部分的廚餘混合而成,加上肥水「合作」,成效頗佳。無論如何,可以想像當上了「舀肥」或「登記」是無上的光榮。我擔任幾次的「舀肥」,我舀的肥,絕不摻雜「米田共」的,有些同學的技術較「肉腳」一些,多多少少會混一些,有時不小心混多混少,同學也會因此起「爭執」,真的「很麻煩」。

午飯的餿水,我們則抬到豬舍那裡。我們有養幾隻豬,專吃我們的餿水。每年運動會一到,約五月母親節左右,也是豬的祭日,豬就會被抓去屠宰,換來的錢用來贊助我們的運動杉和加菜。豬和我們運動杉因此有了直接的關係。由於村裡大家的經濟都不寬鬆,要繳錢買運動杉,會有不少問題的。養豬解決了我們許多問題。現在想來,柯林的老師們真的很用心良苦。

於是,種菜、施肥水、營養午餐、餿水、養豬,和運動杉便連成環環相扣的「食物鏈」,在這學校裡,年復一年,從未間斷。

後來升學主義也燒到了這個小村莊,年輕的家長抗議,學校是唸書的地方,不是種田的地方,於是菜園沒了,改成籃球場。就這樣「食物鏈」斷了,學生也變的愈來愈「清潔」,像「讀冊的」和城裡的學生沒什麼太不同,下了課,父母親還會載他們到羅東「補習」。

「喂!你還要提兩桶!」
「你偷工減料,算半桶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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