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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多人都會懷念火金姑,就是如此,現在不少人會大老遠跑去一些火金姑復養地觀光。我也不例外,時常想念那樣子的夜,生生動動。不管是田裡、稻子間、樹間、河邊、房子裡,有著亮亮閃動的夜。有時幸福於否,還真是要比一比,理所當然地度過都是火金姑的夜,一天天,一年年,直到有一天,才驚訝到火金姑早已跟著泛黃的照片放在過去,靜靜地伴著惋惜。如今想要尋那樣平凡的夜,卻要幾番折騰。

火金姑會發兩個顏色光,較綠或較黃。小時候看到的比較多是較黃那一種。我忘了那個跟火金姑有關的詳細傳說,那是阿嬤跟我們說的,總之是和鬼有關,火金姑是死去人的化身,亮亮的地方是死人的指甲,因此我們不太敢打死火金姑。有時火金姑會飛到飯桌,上上下下,在泛黃的燈光下格外明顯。想趕牠們離開,但又對祖母的話心理有餘忌,因此只能用紙張、擺擺手、或用筷子揮幾下等方式趕牠們走,總之絕對不能動「粗」就對。

捉火金姑,祖母也會唸幾句。因此我們得趁她老人家不注意下捕火金姑。那時要捉個幾十隻放入味全花瓜空罐裡,對我們是件簡單事。將瓶罐放入棉被裡,透過玻璃瓶非常光亮,讓人有種很虛幻的感覺,實在神奇。雖然現代基因工程將魚、花或牛都弄得會發光,就是比不上這火金姑會「動」的光。瓶子要藏好,一個不小心被阿公抓著,我們就得繳「械」,放火金姑自由外,還會再被唸幾句。其實如果我們留著牠們在罐子裡,隔天也是會全死。也因為如此,在夏夜裡,睡前總是要檢查火金姑有沒有飛入蚊帳裡,阿公會要我們將牠們一一趕出去,萬一遺漏,明天一早在蚊帳裡便會見到牠們的屍體。

除火金姑外,夏夜裡最會進屋裡的動物是蝙蝠(我們叫日婆;南部人稱暗婆)、蟾蜍、神ㄤㄚ(壁虎)。不管哪一種動物入屋子來,祖父母或父母親們都不以為意,似乎沒看見一般或是好像在這時候就該牠們出現或上場,「彼此」也相安無事,至少我們家是如此。偶而聽說誰誰人家的小孩,被蟾蜍吹到「風」或被壁虎「尿尿」,腫了一大包,但是我們都沒有這樣的經驗。現代因為家裡出現一隻小昆蟲就攪的驚天動地的家庭大有人在,有時覺得頂可笑的;同時也敬佩祖父母們和各種生命一起生活的協調。

一陣子大家都流行養蠶(ㄋㄧㄡ~ㄚ)。同學或朋友間都在比賽,誰養的多或養的大、結多少個繭等等。為此大家都用一些口溜來詛咒對方,「一先、兩先,死到沒半先」(台語,蠶的單位叫先),或「一架、兩架死到沒半架」(台語,架另一種單位),有時因此幹上一架,也不稀奇;有時咒語好像會見效似的,某些同學的蠶莫名全死了或遭到螞蟻「攻擊」(蠶最怕螞蟻了)。用這樣的咒語,若被祖父母見著,會被當場斥責。我記得當我提議要養蠶時,祖母對我說:「要養,就不能半途遺棄ㄡ」,我說「好」,當時我腦子裡只想趕流行,哪管這話裡有什麼含意呢?一開始我養了十先,我仔仔細細地將牠們放在裝香環的空盒裡,在盒蓋上戳了幾個洞通氣,一天看牠們好幾回,後來由於在細心的照料下,終於蠶開始纏絲結繭,破繭成蛾,交配生蛋,由白黃轉黑,小小的黑逗點開始蠕動,興奮極了,這種感覺真的很難形容,很奇妙!然後又另一個循環的開始,就這樣十先、百先到幾千先,我每天疲憊的尋找桑葉,最後向阿公借柴刀,到山邊剉整叢的野桑樹回來,也沒清洗就直接將連枝帶葉放在大米羅上(蠶多的已經得用米羅裝),一兩天又吃的一乾二淨,毫不客氣,又得去尋桑葉,就這樣一天又一天,我真的欲哭無淚,痛不欲身,直想放棄,可是祖母警告我的話還在耳邊。唉,怎麼辦呢? 雖然我纏了兩頂絲斗笠很有成就感(用蠶絲纏成的斗笠,下雨日曬都能應付,相當實用、高貴,只是顏色沒調好,有黃、白雜在一塊兒就是),但是養蠶已經退流行啦!最後是母親幫我處理掉,但也給我相當大的教訓。至今有關要養什麼寵物,我立即會想起這段小故事。祖父母們未曾看過史懷哲的「尊重生命」,但這生活哲學早已融入在他們普普通通的日子裡,一直都是自自然然,不是?

「炳ㄟ,蚊帳角還有一隻火金姑」
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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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tangsl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