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龍發堂一陣子成新聞時,人們時常用「你從龍發堂出來的」,罵你是「瘋仔」。其實媒體充斥每個角落的年代裡,只是一點「瘋仔」的新聞也抓狂的情況下,有時還真會錯覺「瘋仔」就在你隔壁。

村裡的唯一大馬路上,除了有時見到大批行軍的阿兵哥(我忍不住要說,阿兵哥喫饅頭,看到水姑娘,軟 ㄍㄛ ㄍㄛ),其次就是瘋人。因此母親總說:「如果不乖,叫瘋仔給你抓去。」來「恐嚇」小孩,我聽了心裡多少會害怕。不知為何那樣的年代瘋子真的很多,三不五 時,總見他們穿著「吉普賽」裝,有的會持著柺杖或竹竿,外表總是黑黑、邋遢,穿著似乎走了很遠路程的拖鞋或見得到指頭的布鞋,手中不時哼著一些調調,怡然 自得走著。我總疑惑著他們在哪裡睡、哪裡找吃的,從哪裡來、又要去哪裡?一回像這樣打扮的瘋子,竟然走進我們家,我第一個撞著,裝腔作勢要驅離他,心理卻 駭怕極了,拿起一隻小竿子恐嚇他,希望他知趣離開,可能個子鼻屎大的我,讓他愈走愈裡面,伴隨著口中講著一些全部聽不懂的話,我更害怕到忘了討救兵,只好 「且戰且退」,直至母親從後院過來探究竟,才將他趕走,謝天謝地。但是那黃昏、矇黑矇亮、一個靜靜的村落裡,出現一個看不清嘴臉卻嘴中唸唸有詞的瘋仔,就 這樣地伴隨著我的夢幾十年。事實上,會攻擊人的瘋仔並不常見,多半是「正常」人嚇自己的成分多,而且許多瘋仔都有著不為人所知的傷心過往,但這都是長大世 故後才瞭解的事。

HE NO是村裡的半瘋子(或許是智障),手上一定拿著一個布袋,幾個壞銅舊錫在裡面,身上的衣服大概幾年沒洗,沒人知道。我不記得他的真名了,他時常將覆蓋著 一層層污漬卻文字仍依稀可見的證件給我們看,好像是當兵的證件和身份證,並講一些陳年往事,應該是一些「豐功偉業」。他講什麼經常不清楚,聽起來 「HE NOXXXX, HE NOXXXX」 的,所以我們就叫他,HE NO,他不以為意。他談話的對象並不挑,七歲和八十歲的人,對他似乎差不多,唯一特別的是他對女生會露出「豬哥」樣,他沒有結婚,一個光棍,住在一個放垃 圾堆的房子裡。村裡的小孩常常愚弄他,有些惡劣的小孩,會拿石子仍他或在他的背後拍他,他會生氣反擊並且罵一些聽不懂的話,應該是髒話。就這樣有時一路上 從柯林站牌走回家,都會有小孩子或一些無聊的大人「消遣」他。不過大部分的村民對他倒沒有什麼惡意,這是我們村的駐站「瘋仔」。

談到瘋仔,就要講講我最佩服的人,我的阿公,他的好脾氣是出了名,由於他學會不少草藥,來找他就醫的人很多,甚至從台北或西部地區過來給他醫治,他醫人不 拿錢的,說這事做陰德。一次我被一顆拳頭三倍大的石頭砸到頭,血流不止,染了整件衣服,阿公見狀,到路邊拔了幾種草放到嘴裡嚼了幾下,將藥草直接塗在我的 傷口上,不一會兒即止血。阿公對人好,對瘋子也好,有時看他和HE NO 站在那一邊,聊的很起勁,我很懷疑他們在談同一件事,但似乎一點都不影響氣氛,談得很熱絡。有次更是「誇張」,阿公喜愛在黃昏時坐在前口庭休息納涼,見一 瘋仔路過,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邀請那瘋仔坐,並要我去倒汽水給那人喝。「阿公,伊是瘋仔呢!」「那要緊,人好好的啊!緊去啦!」我們都躲的遠遠的,等瘋仔走 了,阿公會跟我們說,他從哪來,雲林或嘉義的,我也不知地理位置,只知很遠很遠。「阿公,伊是瘋仔呢!」「那要緊,人好好的啊!」對我而言,近不惑的人, 經常想起這段對話,有關怎樣去看一個「人」,顯然阿公高干許多,

從那麼遠的地方流浪到這裡,又要流浪到哪兒?有時會遠遠看著他們遠離的背影,「吉普賽」悠哉悠哉地樣子,消失在廣興橋的一端。
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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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tangsl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